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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碑记丨和平的回响,历史的铭记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9-02 07:52:00    

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方时列 蒋慎敏

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,今天,我们以“寻碑记”的形式,探寻历史的回响。

大大小小、高高低低的碑,有的矗立在广场中央,有的深藏在莽山幽谷,我们寻碑,就是寻找历史。

因为有碑的存在,寻找历史不用跨越千山万水,也无需皓首穷经,只要你有心,历史就在身边,就在心中。

在寻碑的过程中,我们回望历史的记忆,他们有些在碑文里,有些在碑文外。

第一块碑,是和平的回响。

这块碑立在西湖畔的柳浪闻莺公园只有63年,即便往北走50来米,就能走进绿波荡漾的湖水中,她立在这里,还是如此安静。

虽然这块碑上没有“和平”两个字,但这块碑想表达的意思,就是和平。

这意思非常强烈。

这块碑的碑名是:日中不再战。

杭州柳浪闻莺公园 受访者供图

第二块碑,是沉重的铭记。

在浙北隽秀的山坳间,突然出现这样一块碑,甚至让人觉得突兀,因为碑名叫作:千人坑遗址。

这块碑的背面仅刻有一个“奠”字,肃穆而哀伤,祭奠曾被抛尸于此的数以千计的中国同胞。

这块碑东北方向约500米处,就是受降纪念馆。

村,以“受降”为名,地铁站,以“受降”为名,甚至通往这个村子的隧道,也叫“受降”。

这一系列的“受降”,无疑昭示着胜利,而千人坑遗址的存在,则在提醒我们,这胜利,来之不易。

富阳千人坑遗址 林云龙 摄

这两块碑,和无数块散落在山川大地的抗日战争胜利纪念碑一样,铭刻着那段浴血奋战艰苦卓绝的岁月,定格着那场彪炳人类和平史册的伟大胜利。

山河无恙,碑铭永存。

那是残垣之上,中华民族挺起的不屈脊梁;那是艰险之中,中国人民百折不挠的英雄气概;那是勿忘历史的警醒,更是以史为鉴对和平的守望。

第一块碑 和平

8月底的一天,阳光像澡堂里的水一样泼在柳浪闻莺公园,“日中不再战”纪念碑躲在树荫里,碑前无人,只有景区保安范师傅,尽责地在小道上巡视。

范师傅在这里工作半年,他告诉我,半年以来,时不时会看到有游客在碑前驻足。

这块碑,是1963年矗立于此处的。当世界还在二战的阴影中喘息,距中日邦交正常化还有9年,岐阜,这个日本本州岛中部内陆市,为何如此迫切地表达和平愿意?

这与一个人密切相关。确切地说,是与一个人的儿子密切相关。

这个人叫松尾国松,战后岐阜市首任市长,他的次子,作为侵华日军中的一员,战死于中国。

松尾国松的次子叫什么名字,是如何战死的,史料没有记载,但是,抗战时期侵略浙江的日军中,有歧阜军团,尤其是占领杭州的日军中,以岐阜人为多。

往事沉痛

1937年12月24日,侵华日军南下,杭州沦陷。杭州城中的外国侨民记录下他们看到的惨状,后人可以在美国传教士万克礼写下的日记中看到。

“12月26日。今晚我们收容了1200名难民,昨天晚上只有150名——全部都是妇女和儿童,种种关于强奸和劫掠民宅的讲述吓得他们命都快没了。”万克礼写道。

“可怜啊,太可怜了。”

日军侵占杭州 受访者供图

《万克礼日记》完整记述了1937年12月23日至1938年2月2日之间杭州沦陷前后的史事。这些史料,收录于杭州师范大学周东华教授编著的新作《杭州,1938:海外档案中的日军侵华罪证》中。

一年不到的时间,杭州的总人口从近60万,锐减至近20万。

“40万人逃亡了,剩下的这将近20万人,是逃不掉的。”周东华说。

从1937年到1945年间,20万人度过的艰难岁月,不堪回首。

赎罪之心

惨痛的教训让我们相信,在日本没有真正反思之前,不会有真正的和平。可能到现在为止,还有不少日本人不能正确对待侵略的历史,但在失去次子后,日本人松尾国松当年的反思,应该是深刻的。

了解到民间正在商议日本送还中国劳工遗骸后,松尾国松主动推动这项工作,并派人于1956年8月把搜寻到的72具遗骸送往中国。

同年11月,中国人民外交学会邀请岐阜各界代表访华。

同年底,外交学会副秘书长作为中国红十字代表团成员访问日本。

次年春天,由时任岐阜新闻社社长杉山干夫任团长的代表团访问中国。

受访者供图

5年之后的1962年,中国人民外交学会为中日关系破冰,主动向日友华人士抛出橄榄枝,岐阜产业文化代表团再次访华。

临行前,岐阜的团长杉山与新任市长、松尾国松的长子松尾吾策商议带何礼物出访中国。松尾吾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房四宝,当场挥毫,写下“日中不再战”五个大字,并希望代表团把字带到中国后立碑存世。

在请示中央后,中国人民外交学会最终同意了岐阜在杭州西湖立碑的请求。但是在碑的背面,要加上一段碑文,内容如下:

日本发动侵略战争,给杭州等地民众带来惨重灾难。驻杭日军中,有大量岐阜籍士兵参与战争。岐阜人民对此深感痛心,愿两国人民友好相处,永不再战

受访者供图

作为交换,中方要在岐阜树一块姐妹碑,碑背后的内容不变,正面碑文,经过反复商量、请示,定为:

“中日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”

日本岐阜公园内的姐妹碑 受访者供图

碑文由时任杭州市长王子达书写。

一方不愿再战,一方要世代友好。对和平的理解与认知,高下立见。

友好往来

1962年12月,“日中不再战”纪念碑落成。

次年,姐妹碑在岐阜公园落成。

在风骨与风月并存的西子湖畔,“日中不再战”与岳庙、于谦墓并存,默默站立63年,静静地诉说着这座城市也曾饱经风霜。

而今年7月的一天,在日本岐阜公园内,完全模仿西湖,缩小版的三潭印月、九曲桥边,“中日两国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”碑前,来了一批小游客,其中包括杭州安吉路实验学校新七年级的魏泽瑜,作为青少年友好访日团中的一员,小魏与学军小学、学军中学、杭州市旅游职业学校的同学们一起访问了岐阜。

日本岐阜公园内的小三潭印月 受访者供图

1979年2月,杭州与岐阜正式缔结为友好城市,成为浙江省、杭州市与国外最早缔结的友好城市。杭州市青少年代表团访日,是友好城市缔结45周年的系列庆祝活动之一。

在岐阜,小魏和他的同学们感受到了热情。“我感觉他们是真诚的。”小魏说。

从行动上看,岐阜确实是真诚的。从1986年起就被杭州人熟知的友好饭店,到今年7月13日,日本大阪世博会中国馆“杭州日”活动期间,几十年来歧阜与杭州的交流合作从未停止。

可友好的意愿并非一帆风顺。

63年前的那支“岐阜产业文化使节团”,团长本是81岁高龄的松尾国松。但临行前一天,却因政府和右翼势力的双重压力下被迫弃行。

直到今天,日本对侵略的态度仍难以让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信服。和平之碑立在哪里,写什么,都可以商量,但善于反思的中国人心中有数:铭记历史,不是为了延续仇恨,走向未来之时,必须以史为鉴。来之不易的和平需全力捍卫,才能实现和平薪火代代相传。

第二块碑 铭记

“站在这里,连风的声音都像在哭泣。”第一次来到碑前的虞先生轻声感叹。

虞先生住在转塘,因工作常乘地铁前往富阳,一直对“受降站”充满好奇。在迎接9月3日抗战胜利纪念日之际,他特意在周末前来,满足这份深藏心底的探访愿望。

“带着敬意走了一趟,静静感受那段历史。”他说,阳光下的纪念碑令人哀痛,可转身看到曾参观过的“抗日战争胜利浙江受降纪念馆”,心中又涌起一股悲壮与自豪。

富阳抗日战争胜利浙江受降纪念馆 林云龙 摄

深寂山坳

中国,富阳,新中国成立前地主宋作梅的一处厅堂,仍保留着当年的模样。1945年9月4日,就在这座厅堂里,日军第133师团师团长野地嘉平派参谋长樋泽一治及随员,向中国第三战区指挥官韩德勤及浙江省政府代表接洽投降。

之所以把洽谈点设在这里,是有原因的。这里是当年侵华日军一个重要的指挥部所在地。更因为500米外的一处大坑,深藏着中国人民的愤怒、灾难、血泪。

“千人坑遗址”,位于如今杭州地铁6号线旁的一处山坳间。

“千人坑遗址”与受降纪念馆所在的银湖街道受降村,是全国唯一以“受降”命名的村庄,其名正是为纪念在此进行的受降洽谈事宜。在此之前,这里叫做宋殿村。

宋殿村地处连接浙江东西部的咽喉要道,进可通达赣皖,退可扼守杭州。正因如此,1937年日军将村中地主宋作梅的宅院设为指挥部,此后相继成为日军江北指挥所及第105大队驻地。这座宅院中的一个厅堂,在1945年成了侵略者低头投降的见证地。

纪念馆内保存至今的受降厅 林云龙 摄

惨痛记忆

然而从遭受侵略到最终受降,中华民族所经历的苦难、付出的鲜血与抗争,远非一处厅堂“易主”所能概括。

纪念馆展柜中,宋作梅所撰《受降室记》字字泣血:“入此室者,不要忘记血泪交织的抗战史实。”

作为重要据点,日军在宋殿村大肆修筑工事,实行残酷统治。曾在村委会工作的潘忠华,多年来与村民一同记录亲历者口述。在他整理的《日军铁蹄下的宋殿村》中写道:水牢设在公路碉堡下,深约1.5米,水深0.7米;木笼以原木围成,绕有铁丝网,囚禁者只能任凭日晒雨淋;日军中队部门口设有沸水锅,屋后立着老虎凳,村中还专设一处“活靶场”。

全家13口惨遭射杀的陈春发一家、被军犬撕咬后刺死的马关林、被灌水压石板折磨致死的巴学仁、遭活埋的谭云亮……无数村民、抗日志士以及从外地掳来的难民在此惨遭虐杀。日军将尸体抛入山坳沟坎,填满一坑便强抓百姓掩埋,再挖新坑继续抛尸,这样的埋尸沟竟多达六条。

虽然称为“千人坑”,但实际在此的遇难者远超千人之数,仅宋殿本地就有370余名村民罹难。

抛尸这处山坳的遇难者数以千计 林云龙 摄

不屈之路

“以前村里还有几位老人,曾亲眼目睹日军的暴行。”村民胡先生说。抗战胜利后,乡亲们将坑中尸骨清理出来,安葬于后山。新中国成立后,政府重新安葬遗骸,将“千人坑”遗址与受降厅修缮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

即便如此,直到上世纪70年代,“千人坑”附近仍不时发现散落的白骨。

受降厅一侧,曾用于烫煮活人的铁锅锈迹斑斑。前来参观的苏先生说:“锈迹里都仿佛渗着血迹,这是整个民族共同的创伤。”

在这极致的黑暗与残暴面前,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在黄土之下涌动。

周阿根、潘木匠、王中领、史耀庭……本土抗日英雄谱写着当地红色抗战史,呼应着新四军的抗日号召。自发组织的乡勇、工人的罢工、农民为游击队秘密输送粮秣、浙东抗日联军在四明山与会稽山区的浴血周旋……

从“千人坑遗址”到受降厅,短短500米,是由无数坚韧、牺牲与不屈铺就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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